小朋友(18)

也许是因为语言障碍,丁霞此时意外地能够与惠若琪的女儿和谐沟通,对她来说,也许面对未经人事的小孩子会更容易卸下心里的包袱,咿呀咿呀比着小卡片上的文字,丁霞与小娃娃一来一回地进行着对话。
“你跟我们家娃还挺有共同语言的啊,不愧是同龄人。”惠若琪插着手靠在门边低头看向坐在木地板上玩耍的一大一小。
丁霞仰头白了一眼表妹,又继续笑嘻嘻地逗着小宝宝,“苹果…”
“诶,谁叫我呢~”袁心玥从惠若琪身后冒了出来,两手搭在身前人的肩上,“我怎么觉得这有点眼熟,瑞瑞你是不是发过视频?”
“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,我们家宝宝可开心了。”惠若琪回忆了一下,点了点头。
“不用帮忙?煮饭。”看着一唱一和的“汇源果汁”,丁霞仿佛又回到了里约周期。
还没等惠若琪开口,袁心玥就抢着回答道,“姐夫为了迎接你可是一早就在准备了,我们帮忙收拾好才去接你的,差不多吃饭了,我们过去吧。”
惠若琪上前抱起自家娃,领着“二傻”在饭桌落了坐。长桌上摆着好几道可口的菜肴,老杨端着最后一碟清蒸鱼从厨房走了出来,“家常菜,简单了点,别客气。”
“不简单。谢谢。就我们?”丁霞张望了一下,疑惑地看着惠若琪。
一边给娃带围兜的惠若琪,一边笑着回答,“对,就我们,这不是怕你见家长放不开呢嘛。”
“呸,什么见家长。”不打算继续和表妹斗嘴的丁霞拿起筷子盯着桌上的菜肴,大部分都是她喜欢吃的菜,看来为了把她“绑”过来,小惠她们费了不少心思。

在惠若琪家住了两天的丁霞开始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,那两人丝毫没有表现出要劝她和自家副攻和好的意思,反而是带着她到处闲逛游玩,倒是颇有几分当年她说过退役之后想吃吃吃的感觉,所以她也猜不透这她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。
“小惠...”终于忍不住主动出声的丁霞把惠若琪招呼到自己房里,袁心玥很上道地点头表示她会好好照顾小宝宝。来在床边坐下,惠若琪不动如山地等着丁霞开口,“妮妮...跟你们...说什么?”
诚然,如果没有颜妮主动‘通风报信’,惠若琪她们也不会知道丁霞的近况,更别谈计划周详地把人弄到北京来,但按照事先和颜妮约定好的,惠若琪只是简单地答道,“说你突然跑回家了,也不能好好说话,担心你,你又不愿意见人家,那只能劳烦我这把老骨头出马了。”
这一次丁霞没有像在家里那样用手机打下一大段字给对方,而是尽可能地尝试着自己说出来。面对父母的时候,为了不让他们担心,她只能尽量小心地隐藏自己的情况,但是在惠若琪面前这样的防备显得不那么必要,“我不是...故意...妮妮...很好...我...不好...”
“一看就知道你在胡思乱想。我跟袁心玥商量过了,她帮忙联系了她老师,介绍了一个听说还算不错的心理医生,先带你去看看。事情总要解决,你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,里约咱们都熬过来了,你这个样子可是一点都没有发扬女排精神噢。”惠若琪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跟丁霞商量起去看病的问题,这是当初在群组里制定好的第一步作战计划。
“少来...”丁霞撇撇嘴没看惠若琪,不知道是在反驳前半句还是后半句。
惠若琪听出了丁霞的担心,“你今晚上好好休息,我们已经帮你约了明天早上去看医生。你要是觉得我们陪还不够的话,我现在打电话让燕泥打个飞的过来陪你?”
“不要!”看着惠若琪从口袋里掏出手机,丁霞赶紧一把按住了,然后想想自己的反应好像有点过激,又收回了手攥着放在腿上,“先别找她...等我...好一点...”
“别那么紧张,跟你开玩笑呢。”手机摆在一边,惠若琪还是语带轻松地哄着丁霞,“你说老实话,你有没有想她。我之前先跟医生咨询过了,说你这种情况不能什么都往心里放,你对着燕泥说不出口,那就跟我说,反正最近的活动我都推了,我的时间都留给你,你看我对你够好了吧。”
“好...你最好。”丁霞一脸嫌弃地看着惠若琪,叹了一口气,往后躺倒在床上,两手交叠搭在肚子上,“想...燕泥...但不想...负担...她...这样...对我们都好...”
惠若琪拍了一把丁霞大腿,“以前怎么没觉得你那么多愁善感呐,虽然说咱俩那时候熬不住一起抱头痛哭,但也没到这份上啊。”
扭头看向惠若琪,丁霞问道,“才没有。明天...几点?”
拿起手机,惠若琪翻了一下记录,“那专家可难约了,号一放出来就给约满了,明早十一点这样,咱们可以吃完早餐再过去。诶,我说真的,燕泥赶个大早的飞机来得及,你要不要考虑一下。”
“行了。我要休息。再见!”见惠若琪三翻四次地拿自家副攻调侃自己,丁霞蹭地坐起身开始赶人。

坐在医生面前的丁霞有些紧张,周围的场景就和平常感冒发烧看病的医生办公室差不多,完全不像电视剧演的那样,又是豪华沙发,又是高级病床,心理医生穿着笔挺的制服让病人躺上去进行催眠什么的。
“是不是觉得跟电视剧里的不太一样,先喝点水,放松一点。”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给丁霞倒了一杯水放到她面前。
拿起水杯小抿了一口,丁霞把杯子放回桌上,“是...有点...”
“之前你朋友跟我介绍了一下你的情况,现在还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?”医生开始关心起丁霞的身体状况。
“还好...就是...说话...这样...挺难受。”在医生营造相对安定的氛围下,丁霞逐渐变得轻松起来,“医生...我...能好吗?”
医生温柔地露出微笑,“这个说实话我不能给你打包票说一定能好,但是我会尽量帮助你。我看了你的病例,有一段时间有部分记忆丧失了,如果可以的话,你愿意和我说说你现在想起来多少东西了吗,可以先聊聊和排球有关的。我女儿挺喜欢看你们比赛,要是知道我给你看病,估计得闹着要签名。”
丁霞听到医生这样一说,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,然后开始伸手掰手指细数,“关于排球...07年...到辽宁...国家队...亚洲杯...15年...世界杯...里约...再后来...世界杯卫冕...东京...中间...想不起来...”
“你想不起来的部分,能够知道大概是什么时间吗,如果不行也没关系,往后有机会再慢慢回忆。”医生边听着丁霞的描述,边在纸上做记录。
“大概...17年...18...这样...其他的...大部分...有印象...”丁霞皱了皱眉头,在努力回忆。
看到丁霞的表现,医生开口示意,“没事,不需要刻意去回忆,顺其自然就好。”
随后医生又和丁霞聊了一阵,在医生的引导下,丁霞心里的负担相对之前小了很多,虽然依旧不能正常说话,但看起来还算是个好的开始,与医生约了下一次看诊的时间,丁霞步出医生办公室,惠若琪和袁心玥坐在门口满脸笑容地等着她。
而丁霞不知道的是,在自己看诊的时候,某个微信小群组早就叽叽喳喳地炸开了锅 。
「龚翔宇:霞姐进去了吗?」
「袁心玥:进去了怎么听起来怪怪的」
「惠若琪:医生看起来挺和蔼的,应该没什么问题」
「颜妮:愿意看医生就好!」
「龚翔宇:妮姐你真沉得住气,要我就直接飞过去找她了」
「颜妮:我也不想。。」
「袁心玥:我老师说这医生挺专业的,应该没什么大问题,妮妮你放一百个心」
「惠若琪:袁心玥你口气怎么那么大」
「颜妮:她进去多久了?」
「惠若琪:快十分钟了吧,这就开始惦记人了」
「颜妮:就有点担心。。」
「龚翔宇:妮姐,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霞姐啊」
「颜妮:再看吧,她现在也不乐意见我!」
「惠若琪:这倒是,昨晚我逗霞霞说让颜妮过来陪她,她都不愿意」
「龚翔宇:哇,这落差好大啊,前几个月去看霞姐的时候,霞姐可不是这样的」
「颜妮:【兔子流泪.gif】」
“你俩...笑什么?”丁霞看着面前的两人有点莫名其妙。
“没什么。医生怎么说?”惠若琪把手机收好,一把拉过丁霞勾着她的脖子问道。
丁霞挣扎了一下,“还可以...下次继续。”
“那我们先去吃顿好的,庆祝一下,就当是开门红了。”听到惠若琪这般说辞,丁霞忍不住在心里吐槽,这算哪门子的开门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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