呓语(2)

送走了道士,天色亦渐晚,颜家的下人们张罗起晚饭,颜父颜母也各自忙碌,只剩下刚来的丁霞和颜家小主人待在客厅里。
“咕嘟~”丁霞的肚子响了起来,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摸了摸。
“你跟我来。”颜妮瞧了她一眼,拉着丁霞就离开了客厅。
从屋后绕了一小段路,袅袅炊烟从眼前的房子顶上冒出,大门敞开着,三五个帮佣有的在摘菜,有的在切墩,还有的端着大锅翻炒。一个老仆转头瞧见了颜妮和丁霞,赶紧从房中走出来,“小祖宗你咋跑过来了,回头熏着你们,一会就能吃了。”
“胡叔,没事,叮叮她饿了,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现成的,先给她垫垫。”颜妮摆摆手,牵着丁霞就进了厨房。满屋的香味让丁霞的嘴角流下了不争气的眼泪,虽然在家里的伙食还算不错,但是比起这里又是稍逊一筹。
“你们家的饭菜看着好好吃,你们每天都吃得那么丰盛吗?”丁霞晃悠着小脑袋四处张望着,感觉每一道菜都想尝尝。
颜妮攥着她走到一个案子前,上面整齐地码着一盘萝卜糕,又四下寻了一双筷子过来递给丁霞,“尝尝这个,我最喜欢吃的点心,不过一般都是饭后才吃的。平常的饭菜简单一点,可能今天你来了,爹妈让多准备了一些,毕竟你也算是客人。”
丁霞小心地夹起一块四四方方的萝卜糕,又用小手接着送入了口中,软糯清爽的味道在她嘴里化开,一边拉着颜妮的衣摆晃动,一边说道,“真的好好吃。”
“好吃就行,不过你别吃太多,待会该吃不下饭菜了。”颜妮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初来乍到的小丫头,心中不自觉地生出一种满足感。
“怎么样,好吃吧,这是妮儿最爱吃的点心了,每顿都少不了,偶尔要是忘记准备了还会闹脾气呢。”胡管家背着手走到两人身旁,心道这新来的小丫头也是有点本事,能让整日无法无天的小祖宗那么上心。
眼见管家拆台,颜妮微微皱起了眉头,但是下意识地为了在丁霞面前保持形象,她没有像往日那样随意发作,只是瘪着嘴吐槽了一句,“才没有闹脾气。”
“你那么喜欢,你也尝一块吧,呐。”丁霞敏锐地察觉到了颜妮的表情变化,便夹起一块萝卜糕递到颜妮面前。
为什么今天的萝卜糕好像比平日的更好吃,甜丝丝的却不腻人,甚至还想再来一块,颜妮挠挠头,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,“能不能再给我夹一块,今天的萝卜糕味道不错。”
“呐~对了,你说的,不能多吃,不然待会该吃不下饭菜了,最后一块,嘻嘻~”又夹起一块萝卜糕喂进颜妮嘴里,丁霞调皮地答道。
就在两人偷吃萝卜糕的功夫,晚饭已经准备好,胡管家招呼了侍女端起饭菜,对着颜妮说到,“吃饭去,我去请老爷夫人,你们先过去。”
“好嘞,走,叮叮。”颜妮牵起丁霞的小手,跟着上菜的侍女又原路返回了大厅,此刻已经厅里已经摆好了饭桌,桌子上也多了一套餐具。颜妮拉着丁霞坐在身边,“你坐这儿就好了,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,待会你多吃点,不用客气,就当是在自己家里。”
一家人入席开饭,颜妮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不客气,这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把桌上的菜都尝了个遍,饭也多添了一碗。丁霞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皮瘫坐在大厅的椅子上,“这是我这段时间吃得最好的一次了。”
“道长不让你吃饭吗?你不说他人挺好的。”颜妮在一旁剥橘子皮,又看到身旁的人大眼汪汪地盯着自己,心里不禁有些发毛,她望了望自己手里连白丝都被仔细褪去的橘子,又望了望丁霞,“你还吃得下吗?”
“嗯嗯嗯嗯!”丁霞忙不迭地点头,然后大大咧咧地张嘴,等着颜妮的投喂。
“你肚子是饕餮做的吗,怎么都喂不饱似的。”剥下一瓣橘子送进丁霞嘴里,颜妮忍不住吐槽,又反手给自己也喂了一块,嘶,真甜。
“忙着赶路,有时候天黑了赶不上客店,只能随便吃一点道长带的干粮。道长说他到处漂泊已经习惯了,让我忍忍,到了这里就有好吃的,所以道长没骗人。”一边接着颜妮的投喂,丁霞一边掰着手指头在回忆。
“你在家里也那么能吃吗,你这样吃,你家能养得起你啊?”童言无忌的颜妮此时还尚未懂得什么叫口无遮拦,依着自己的性子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。
丁霞闻言像是想到了什么,转过身不看颜妮,两手撑着椅子边,轻轻地踢着够不着地面的小短腿,“我家是没你家有钱,饭菜也没你家的那么丰盛,但我爹娘做的饭,我觉得是天下一顶一的好吃。”
瞧着丁霞忽然低落的情绪,颜妮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,但是她本能地不希望面前的小丫头不开心,便低声喊了一句,“丁霞,你看。”
“噗~”听到身旁的人叫自己,丁霞抬头,一个鬼脸出现在自己面前,让她没忍住笑出了声。眼见小丫头眉开眼笑,颜妮悬着的心落了下来,心道,还挺容易哄的。
两人在客厅玩闹了一阵子,饭后就不见踪影的颜母又回到了大厅,“妮儿,不早了,差不多洗漱休息了。屋子刚刚收拾好,小霞,你初来乍到,我们也没个准备,就先委屈你在妮儿旁边那间小厢房先住下,有什么不习惯的,你尽管跟我说。”
“没事的,谢谢姨母,我在家里也没那么讲究,能有地方睡觉就很好了,我妈跟我说知足常乐,不能要求太多。”丁霞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颜母身边,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,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个物件,递给了颜母,“今天太着急了,跟着妮妮跑了好多地方。这是我妈做的刺绣手帕,说是让我送给姨母当做是见面礼,希望姨母不要嫌弃。”
颜母从丁霞手里接过一个尚算精致的小布包,打开一瞧,一张栩栩如生的刺绣手帕映入眼帘,一看就知道是位手艺老道的女红,“诶呀,你们真是有心了,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感谢感谢你妈妈。来,跟我去房间看看,还缺什么尽管提,我让下人去置办。”
说着,颜母就一手拿着手帕,一手牵着小丁霞往厢房走去。还在后头吃橘子的颜妮拍了拍手赶紧跟上,“诶,等等我!”
入夜时分,颜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,也不知道叮叮会不会睡得不习惯,天气好像还有些凉,万一踢被子了着凉可不好,今晚吃了那么多,她真的能睡着吗,吃了就睡,这不是猪么,那...
“砰砰砰。”微弱的敲门声响起,颜妮借着月光看到了门外的影子,还没来得及仔细辨认,又听到了一个软糯的声音,“妮妮,你睡了吗?”
对方话刚落音,颜妮赶紧翻身下床,连鞋都忘了穿,紧赶两步给屋外的人开了门。只见那个刚来自己家的小丫头穿着一件单衣在门外晃悠,颜妮一把把人拉进了屋里,关上门就给人拽上了床,然后用被子裹好,自己反倒是坐在床边,“天凉,你咋不穿衣服就跑过来了。”
丁霞小手揪着被沿,水汪汪的大眼睛在月光的映衬下格外灵动,“我...我没自己睡过,有点害怕...”
“那我陪你睡?”颜妮皱了皱眉,自己从小到大都没跟别人睡过,也不知道能不能睡好。
“那你躺下吧。”丁霞伸出手拽了拽颜妮的衣袖,但被颜妮抽开,又见颜妮起身穿鞋,一脸疑惑,“你要去哪?”
“我去把你房里那被子拿过来,不然我盖什么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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